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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条黑土和草参杂的小路,在这条路走十几里,也找不到一块小石,那是纯粹的泥路。原本这不是路,是人踩出来的,也是马车、牛车的轱辘压出来的。四十年前,我也在这条小路踩过,因为每天要下地干活,因为每天要挑做饭,所以,她每天伴随着我。晴天,小路尘土飞扬,从村腰井台挑回屋,泥土粒满咯吱咯吱咬,雨天,泥泞缠住鞋靶可劲甩,满满脸都是泥。
. J2 f5 h T Q 每天往返,习惯了,回屋用高粱桔在啪嗒啪嗒敲,用井在脸次咯次咯飙。那时,干着沉重的活儿,啃着硬邦邦的苞米饼,捧着冰凉的井喝,也没有累,也没有苦,因为那是生活,是过子,谁都一样,没可以倾诉。
8 W$ o# T6 ~, P" \) A( h3 c 那时,领袖说,城里娃要一辈子在农村干革命,一辈子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我不信,因为那不可能,地球要转,乾坤就跟着转。所以,我时刻准备着,读书,干活,干活,读书。机会终于来了,我回来了,回到了西湖旁的家,离开了那条黑黑的缠绵的小路。! R- m# Q9 R( \+ L0 Z# L. v) S+ X
过去了几十年,我几乎已经忘记了那条路,我也没有必要惦记着那里,因为我在那里没有留下难忘的足迹。一切就那样,合乎正常的遗忘,也没有任何遗憾。
6 g$ z$ w9 X* h; J$ h8 h, P; J$ r 然而,那天人煮粥时掺进了黄橙橙的苞米茬,这不得不勾起我对四十年前的回忆。那时,每天,一三餐,单一的黄橙橙的苞米,南方人不习惯吃,吃了一个星期也不用茅楼。我那时十六岁,吃着苞米茬子发育了年人。9 ]5 X V/ ]6 y6 j0 N. f
我突然醒悟,那么多年怎么就忘记了那条曾经属于我的小路,我的人生中踩踏了无数条柏油泥马路,然而那样的路可街可城都是,就是那北大荒的泥泞小路是我人生之路的唯一。于是,我就萌发了一个念,回去,看看那条也许还在的小路,或许,那条小路已经不复存在。可是那条曾是路的轨迹还在。回去,看看曾经一同嚼苞米,一同学大寨战天斗地的农民,回去,寻找曾经点着小油灯挑读书的茅草屋。
$ w' X* q4 Y- q; v7 d2 d& K 那条小路,那个茅屋,伴随了我的青;那条小路,那个茅屋是我走向社会的第一站,也是我人生的第一个驿站。我要回去,回去看看。
' s/ {1 ]. s% b T! F+ L% ~& D 化了好大的力,终于在心人的帮助下,我找到了曾经生活过的小村现任书记,在电话的那,他如数家珍,一个一个的说出了我们知青的名字和绰号,还有谁的个和谁的脾。我好久没有吱声,突然眼里发,有泪珠掉下,原来,老乡的心里深深的窝着我们每一个知青啊!我在电话里没有说啥,我的心里却下了决心:我要去看看老乡们。那天晚,我做了一个梦,我走在那条小路。过了几天,我把买好车票的行程告诉书记,他说:村里的老乡们知道我要回去,都很动,好多老乡都流泪了。他还说:我们等着你回来……归来兮,八千里路,四十年岁月,还有那条满目尘土的路,等着我——一个杭州的老知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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