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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如得了肺疾的病人一般断断续续咳个不停。失却了主人的蓝山公寓,就是没有玫瑰的花瓶,奢华却没有生气。是的。安妮逃走了,带走一盆文竹。姜黎坐在安妮卧室的床上。一只手轻抚着小腹,一只手撑着厚而软的被子。一双眸子幽幽的盯着窗台上文竹留下的一圈印记。程林翻找着安妮留下的东西,又翻找她的床。记忆又被带到几天前。2 d) Y6 R( K! J4 S1 Y! }!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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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安妮发觉浑身淤青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她忘记了自己是谁。医生说是被一个叫姜黎的女子送进来的。因为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孩子没了。两个月大的男孩。我的失忆大概是由于撞到了头吧?医生也没有很清楚的说明白。只叫我安心养病,因为姜黎已经打点好了一切住院事宜。( {5 F/ X" C q; Z2 J/ B* Z
下午,我就见到姜黎了。温柔和顺的女子,长发,皮肤很白并且嫩。她带来了我爱吃的糯米糕,特地从三道湾买回来的。吃起来腻腻的。我追着问是怎么回事。她却支吾着说不清楚。只是说我是个业余画家。而那个孩子,那个我失去的孩子竟然是一次****的罪证。我轻轻嗅着指尖淡淡的油彩气味,蜷缩在床上。这就是我的人生? ]' _" j" D$ |: {' B* k
算了,不去想。明天就可以出院了。还好姜黎愿意陪我住着,不然该怎么办呢?
+ q$ d; P; o, p% [3 ]' K 另外,每天记日记真是个好习惯。至少下次我一觉醒来记不得自己是谁的时候,可以派上用场。呵呵。& S+ |* m6 L& o#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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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山公寓坐落在半山上,毗邻人工湖。波光粼粼,是个世外桃源。看着姜黎帮我整理的房间觉得很温暖。她搬过来住,就在我的隔壁。
5 j1 t9 e& a6 l/ y1 S% O 中午吃饭的时候,见到了程林。很敦实的男子,是姜黎的男友。和他的大学同学合资开了一家广告公司。名叫“墨淋”,寓意墨汁淋漓。饭桌上他讲了许多关于公司大股东苏默的事情。程林口中的苏默。成熟,睿智,是难得一见的将才。我的心和他口中的名字有一种奇怪的共鸣,使我震颤。; d3 W. W9 N" b- l* U
后来他接了个电话就匆忙离开了,连饭也没吃完。
- e. w$ p4 J$ P1 H" a. z4 X- H 一下午我的心都被吊着,突突地跳个不停。一直到很晚都睡不着。窗台上的文竹在月影下被风吹的微微律动。起身去关窗户,却听见隔壁的响动,大概是程林回来了。月光渡着隔壁的声音穿过这边。姜黎的娇喘让人脸红,一****袭来直喊的人心旌摇曳才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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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y' g) F) l; y4 W. y 蓝山公寓的第一夜,真是让人脸红心跳。昏沉沉睡去竟梦见了他。是苏默。冥冥中就觉得是苏默。我们竟然在梦中缠绵。他火一样的唇紧紧地贴着我的每一寸肌肤,用舌尖探索一切他所好奇的地方。整个人如过电一般颤抖着。这感觉那么熟悉,就好像发生过千百次一样,我闭着眼迎合,藤蔓一般缠绕着他。我想知道更多的关于他的信息。我想见他。) N% i# Y5 }: U* l& O
我跑下楼看见吃早餐的程林。在我的询问下,竟得知昨天他被叫去竟是辨认车祸现场。高速公路上,苏默的黑色凯美瑞在一辆大货车下扭曲变形。程林一边说,一边看着我。他还告诉我明天就是告别会。可是,我却只觉得头好痛。挣扎着不顾一切跑过去求程林带我去看。姜黎过来揽住失控的我。他们把我关在房间里。我听见他们在外面窸窸窣窣地说着话。头又开始痛了。姜黎的话,程林的话。还有苏默。他们在我耳边说着,说着。我听不见。! i2 M7 A$ u: g
可是,我要去。我要去见苏默最后一面。我是如此肯定——他,是我孩子的父亲。5 E% J! M" F6 X* F& ]' F1 ~4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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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3日阴* o: e& K3 v! S( ]$ ]0 |
骗姜黎说要吃三道湾的糯米糕才把她支开。她对我很好,除了不许我随意走动,每天吃什么都是我来说。她说我要好好养身体。顾不得她说我会后悔的话。我冲到市中心,找到墨淋广告。好容易打听清楚告别会的地址。赶过去已经开始了。) {* ^5 t2 L+ ^+ T; r: w
我一眼就认出来那张照片里的男子。那张脸,我记得那张脸。可是我记不清我们之间到底是发生过什么,但不会是陌生人那么简单。心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按压,扭转。痛的喘不过气来。台上的女子,苏默的未亡人。一袭黑色的旗袍,黑纱蒙脸。眼神空洞。我正要过去,却被门外嘈杂的声音拦下。十几辆黑色车子停下,竟是一堆债主过来要债。他们扯开红色的布曼,却只是一身染血的西装。在他们要冲上台的时候,有人揽过那女子的肩一闪身,消失在后台。我下意识去保护苏默,却被人拽了回来。
$ H% j" z1 t5 t0 v8 J S- O. j$ i 程林将我带出会场,塞进车里。微微责备的口气,说我不该来。
D/ o6 P* Z8 [' w# S& H 窗外又阴了下来,渐渐开始飘雨。0 B# z3 W- H# \9 `' o% [" F
在我的追问下,他终于告诉了我,关于苏默的一切。而我也明白了,姜黎为什么拦着不想让我知道。这段阴霾又抑郁的往事,只会增加我的痛苦。可是,我要知道,我要记得。这疼痛的所有一切我活过的证据。* a+ ^0 E- `6 `( j# K& {
我。安妮。是苏默家庭的第三者;是那个名存实亡的模范家庭的终结者;是受人唾骂的狐狸精。
5 w/ l0 X0 q& F5 ^ 我与苏默在画廊相识。他说看见画上的我,会想到与世无争这四个字。他要买画,买我画的。买我画的自己,买我画的他。甚至想买下我。后来,我怀孕了。为了给孩子一个正常的家庭,他决定离婚。在奔向我的路上,接到姜黎说我流产的电话才出的车祸!是我害死了苏默?可除了苏默,我还有什么呢?这样一个没有了灵魂的女子,在世界上不就只是只孤魂野鬼么?苏太太,她终于能守住苏太太的名号。为他办告别会,接受别人的同情和眼泪。她是那么幸福。
! d3 E! s' w9 q7 J6 R+ [8 r0 i5 v- K0 Q 姜黎,你对我隐瞒了多少呢?& [. h# w$ a4 v) i. a5 g$ Z
回家的时候看见跌坐在沙发上的姜黎惶然地哭泣。她跑过来抱着我,我心就软了。一夕之间,痛失了孩子和孩子的父亲,人生对于我来说,是一杯苦极了的浓茶。我不想写这些,一个字都不想写。可是却不得不写,我要记得关于他的每一件事,即使疼痛,也无所谓。我好怕一觉醒来又会忘记所有的,可是不睡觉怎么能见到他呢?
' T8 Z' } o$ @5 h/ w 我要他的唇,我要他的人。苏默,你是我的,我是你的。我是你延续的生命。/ I S9 i( d; r. w/ g!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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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4日雨
* D0 N- ?: ], {4 T$ Q& G+ w8 M 姜黎在我的牛奶里下了安眠药。我醒来已经是下午了,程林去公司了。窗外的雨极大,随时都有可能冲破玻璃闯进来。我想去看我的工作室。苏默租给我的工作室。姜黎勉强同意了,却一定要等着程林回来,开车带我们去。( m }( T6 e! O: O% a+ @; W; j: y
程林回来,天都黑了。可我们还是去了。
; F& \+ `! U8 Q3 Z 画室朝阳,是间两室一厅。墙上挂满了画。苏默的,和我的肖像。正面,背面,侧面。一切能画的角度我都在尝试。
8 ?. C% K8 v' b( w6 Q- T; t7 g 我径直走向里间。正对着门的一面墙是一块大镜子。中间只有一幅画,红色丝绒盖着。从镜子的倒影里我看见,自己用微微颤抖的手掀开了布帘......
$ s* J g% c" k 是我们!我和他。安妮和苏默。我们****着在红丝绒上缠绵。仿佛是亚当和夏娃在伊甸园中逍遥。没有羞耻和拘谨。光明正大****。( t9 g# t4 G( V. a3 \! [3 W7 B/ |
我的眼眶再也盛不下蓄积的眼泪。我的伊甸园没有了,被放逐了夏娃背负着所有的罪恶在人间游荡。哭到整个人都虚脱了,模糊中被姜黎和程林搀扶着架回蓝山公寓。只觉得天旋地转,头都要裂开了。姜黎强喂的药都悉数被呕出来,折腾到大半夜。8 w# P5 C, [: {
我却一直都睡不着,我看见文竹的叶子微微颤动。强打精神拿出从画室拿回来的小本子。是一本日历。首页是他的肖像,自那年我和苏默相识的日子起,9月25日是红星,期间避开我生理期的日子,一些日子画钩,一些日子画叉。一边翻一边感觉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都回来了。那些我从楼梯上摔丢的记忆,一页一页慢慢复苏。那些所谓“狐狸精”的谩骂夹杂在爱情的甜蜜中一寸一寸填补进我空白的躯体,使我活过来。
2 x6 }2 I/ A/ G f 他们。他们不信我的爱情可以不离不弃;他们不信我的爱情可以在他落难时久持不减;他们甚至不信他是真的破产了。我偏要爱给他们看!* p& o9 P/ z Q' X. z! k `
苏默呵,恨不相逢未娶时......* g. `) f; d% S0 e" _$ P8 Y# j6 O
此时已是凌晨两点了,我要去睡觉,因为明日我还要更好地活。) {5 A) W/ s5 A8 F6 R! A8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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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5日阴 B( I1 f. A/ V$ {/ t& G
此刻,今日的风波应该到此结束了吧?: g" M& {. L+ h/ z2 m
中午吃饭的时候,姜黎接到一个女友打来的电话,说是在宾馆门口看见程林与一个女子进去了。姜黎不信,跑出去用公用电话打过去。我在窗边看着她平静的走过去,拨号,讲话,挂断,付钱。顺便买了份报纸,然后走回来。背对小贩的脸立刻如大雨将至般阴沉。她一反手将门关上,扑进我怀里。一边哭,一边絮絮说着那边女人竟然说程林在洗澡,还问她是谁。她是谁?她是程林的未婚妻!可是她却在大战将捷时失掉整个城池。
~8 F/ ]+ I0 t; ]4 n% G$ G+ C+ m 一整个下午她都在拉着我收拾行李,一边掉泪一边叮嘱我要带走最重要的东西。我能有什么呢?她觉得我还剩多少值钱的东西呢?我拿了衣服出房间看见姜黎怀抱一大束鲜红玫瑰,好像要滴出血来。我以为是程林的道歉,没想到却是我的。那卡片,竟是他的字迹。- ^3 k$ t9 K' k
7 @% v+ t, G+ G6 d/ u “宝贝,0 O' n& u$ o V
两周年纪念日快乐!
% ~: f. y4 j5 A4 u+ r& I! h) j 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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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又是大滴大滴的落下,打湿了卡片背景的椰树和阳光。
5 s: Y6 s- W6 M4 j% E6 R8 N- |& u$ N0 s 放下衣服,颤抖着将这份密谋已久的甜蜜礼物,却在物是人非的时候收到。这才是我最贵重的东西。 Z7 j: J6 D; s. J0 }! O
刚出门就被程林堵回来,一只手扯着姜黎,一只手拿过我们的行李。一直将她带进房间。关门。我听见他们从大吵大闹渐渐变成窸窸窣窣地响动。
3 D. @5 u. m; U# q. U, @) y' f 敲不开门,我就去做好了晚饭。程林端进去。并没有下文。% d9 d# I& _2 } H7 x4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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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6日繁星满天mediapad1999元2 Z3 q- P/ D, ?9 Z, J! s* ]
姜黎:
1 A$ y& [) r; h/ V8 c 现在是凌晨三点,外面繁星满天。听见你们熟睡的呼吸,觉得世界很平静。从我失忆到现在第七天。休息吧,晚饭会让你们睡得很香甜。一觉到明日,睁眼就是阳光明媚,难道不是很开心的事情吗?, ^6 J- z" I" P8 {3 d4 B$ u
我累了,所以就走了。一切就到此为止吧。以前的事情就当做没有发生过,真心地祝愿你们得到幸福。( p) f$ Q. ^# E& a7 O( h d
另外,我带走了文竹和卡片。, [7 U% F4 \$ r8 ^: d3 }
安妮
; f) D" J( d' ^1 c4 @ 姜黎慢慢地念完了最后几行,然后看着程林说:“安妮给我们下药!安妮应该已经记得所有的事情了。她不计较我失手推她下楼,她还顾念我们是朋友,程林......”. _: Q/ Q+ y u' B6 B; ]
“她?她一定是拿着苏默的钱逍遥去了。如果不弄回来,咱们怎么补公司的亏空?”程林说,“都是昨天演得太假,不然就能弄到些东西了。”1 d5 c' W. y* a0 d) i
“林,我们把挪用公司的钱补回去吧?别再折腾了。”姜黎低下头抚摸着自己肚子,“将来咱们孩子出生的时候,给他一个踏实圆满的家。”
0 e1 O2 A% ^8 S% ~* `0 {4 J 程林一惊,过去抱住姜黎,“咱们有孩子了?”9 W/ T+ x8 \. U- B) t$ ?) Y3 G* Y
“嗯”姜黎说,“才两个月......”* U3 y2 A, F+ m! \
银行。VIP接待室。& ^" p8 ?# p0 N0 L& D" X( o
“安小姐,这是苏先生委托的王律师。”业务经理一边介绍一边掩上接待室的门。/ A; A' ~0 W4 b+ r5 H: F
王律师竟然就是告别会上揽过苏太太的那个男人。mediapad1999元
& y5 \7 c9 \ X3 o) `/ x. B' V 王律师和安妮握了手。“苏先生交代办的离婚手续都已经办理好了,并且他一些在别处的产业都已经转手成现,打在您的名下。”2 D9 c' i& V1 N9 K* h/ a! [
“嗯。”安妮怀抱着文竹安静的听着。* W# v ]* P: r. N0 f2 x! Y
“这是苏先生在银行的保险柜。”王律师放在桌子上的手不自觉地敲着节拍。“那么,请您拿出钥匙。”# P$ a7 u' T9 D3 F6 t$ @# T% w% |
安妮看着他,慢慢的将文竹从花盆中拿出来,花盆的底部静静的躺着一把钥匙。
r! r8 W( {! R# U5 S( c 保险柜里竟然只是一张机票。海南,他们畅想过的天涯海角。单人单程。
: H5 K/ I S2 J) L9 P “安小姐,苏先生在海南的别墅需要有人打理。”王律师微笑着。# R. {5 F0 t$ J3 w! l! J8 A5 ]7 U
安妮接受了安排。起身离开。* d8 t+ f9 E7 p* k5 v
“安小姐,您的文竹。”王律师叫住她。0 l$ Q# X$ _! X
“送你了。”安妮回头,微笑,“另外,请叫我苏太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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