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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J- T) \7 {. v0 ~6 l/ }■本报记者江雪/文胡国庆/图" u# ^4 y0 \' w" d
——一个乡村的现实困局1 C/ t1 z) [/ C! U% M! v
题记
# Z) }; J) ~: N% X: j \1979年,改革开放尚未完全启动,时任“大队长”的张志武就带领村民们办起纺纱厂等企业。当安徽小岗村的18户村民“冒死分地”时,陕西户县后寨村的纺纱厂已有了收益。
5 w& v8 ~0 u! b7 V2 H9 k9 G. Z f在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潮流中,后寨村却坚持走集体化道路。
* c, V0 ~( t3 k1 w+ D; Y- J6 T30年来,后寨人坚持集体道路,同享“大锅饭”,但其经济增长,却依赖于外部蓬勃发展的市场经济。
6 L6 `* f3 r$ ~+ O4 x追求“共同富裕”的后寨,幸运地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但集体制下一系列的弊端,正让后寨人感到痛苦,甚至窒息。
$ K& b7 Y' m( \/ b; @. j在国际金融危机来袭的大背景下,后寨的集体经济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与此同时,执掌后寨“大权”30年的老支书下台,意味着后寨30年“乡绅政治”的终结。突然爆出的“村长贪腐案”,则表明了“大集体”的向心力正在遗失。) @6 q4 c( d+ w- W; V- t1 K6 {
后寨是数十万个中国村庄中的一个独特样本。我们关注后寨,也是关注在大地上辛勤耕作的中国农民。他们洒下汗水,希望收获富裕,并共享改革与发展的成果。
) F0 N7 w9 j( ^3 i0 j. _( Y学者秦晖认为,后寨人的幸运在于他们当年有选择的自由。无论是坚持“大锅饭”的后寨,还是当年冒死分地的小岗村,务实的农民们都是为了追寻美好的生活,而违背了那一刻的历史潮流,衡量利益,做出选择。
. P' c$ [$ @, |% Y: Z4 S+ y今天的后寨,再次面临抉择的痛苦。好在,后寨人是温和的,对他们来说,不左不右,唯愿向上。- c: _ o9 X4 X- Q) v" L5 A7 I3 O
腊月里,87岁的张生贵坐在门前晒暖暖。“给俺孙子盖房哩!”老汉说。他对面是在建的二层小楼,即将和周围的一排漂亮小楼连在一起。“俺们后寨,一直是人民公社,还是不分地好!”老汉话音刚落,立即招来厉声反驳:“你去后寨问一问,如果10个人中有5个人不愿意分,我不收工资!”' q, o2 G" e2 T+ ]
大嗓门的“挑衅者”叫张全喜,40来岁,正在给张生贵家干活,一天工资20元。“后寨再这样下去,就完了!”张全喜气呼呼地挥着手。争论升级,两个人互不相让,怒目相视,鼻子几乎碰到了一起。3 v3 i% O/ ], A7 ]: S8 o$ s, H* @7 q$ W
一旁的人打着“圆场”。对他们来说,这样的争论,在后寨并不新鲜。只是从多事之秋的2008年开始,格外激烈了一些。1 f8 w0 T6 @" \; E* J% t: B( R* b9 h
“乡绅”下台8 r2 H$ k2 z2 O5 a; p
执掌后寨“政权”30年的乡村精英张志武,在最近一次的选举中败北,标志着后寨乡绅政治的结束。观察者发现,那些坚持集体化、而又因幸运富裕起来的村庄,必然依赖于一个集道德、能力、威望于一身的领导者,后寨也是如此。9 `6 j( C$ u4 f: u m# ]# m( ^; U ~
“村长韩红拿了村里40万跑了!”2008年9月,传言终于变成了现实。后寨人在失望与愤愤不平中,迎来了年底的村委会换届。' a# B3 r- g) v8 v( _2 H8 l
这次换届多少有些象征意义。执掌后寨“领导权”30年的村支书张志武“下台”了,这是多年来他第一次落选。在随后的村委会主任选举中,600余张选票,他只得了100余票。村里一位多年在外做生意、家族实力强大的年轻后生,此次回村参加竞选,志在必得,并最终如愿以偿,当选了本届村委会主任。
/ e8 z9 [6 {4 ]$ \4 w2008年12月10日,张志武在自家空荡荡的新房里“打吊针”,颇有“英雄迟暮”的凄凉。
$ o+ d9 H- W6 G! b“农村风气瞎了,耿直的人干不成。我拿了这村里的‘官事’快40年了,现在干不成了,也不想干了!”60岁的张志武说。/ Z! J0 w1 x; w j
“老支书不会去给人说,给咱投张票吧。他不是那样的人。”村民韩某说。他认为张志武败北主要是没有去做大家的工作。
# o6 d2 J$ U* b+ v: y但更多的人认为,老支书张志武此次“下台”,是因为原村委会主任韩红沉浸赌博,竟然在他眼皮底下拿走了村里的40万逃之夭夭。) y& }2 i* q( d* r2 F4 F8 A# o5 I
“他(指张志武)把人看错了!要走集体的路子,干部必须廉洁,韩红把我们的干部风气弄瞎了!”一位和张志武搭档多年的原村干部感叹说。4 i+ c/ p7 {8 L; ^! i6 k' e
村干部出现如此严重的“贪腐”行为,仿佛昭示了后寨这个“大集体”向心力的消散。但张志武落选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却是2008年后寨的玻璃企业产品大量滞销。在国际金融危机的大背景下,村庄的经济发展正陷入停滞,甚至倒退的阶段。 q( V, _8 g0 q2 {5 O `) k
2008年5月12日,投资1000万元更改设备、扩大规模的后寨玻璃总厂“升炉”,不料当天发生地震。到2009年春节过后,玻璃厂的生产力只运行了70%,有大量的产品积压。这被一些人认为是老支书的判断失误。
/ A9 P# N: F# ? @' k9 I o后寨人是注重利益判断的。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带着对现实的失望,对前途的彷徨,他们把村主任的选票投给了此前未参与过村庄“政治”的年轻人。% M9 M- H$ J, X+ W
但是,在后寨,没有人能否认张志武的存在。“凡是有点良心的人都会承认,后寨这么大的家业,是老支书带领大伙儿创下的。没有张志武,就没有后寨的今天!”村民刘公弟说。
# F1 x4 y4 i% @张志武,剑眉阔脸,精明能干,颇具地方“乡绅”风范。他被认为性格强硬,头脑灵活,“办企业有一套”。
9 u3 G% B1 Z- I5 A! H$ c% F1979年,改革开放尚未完全启动,时任“大队长”的张志武就带领村民们办起纺纱厂等厂。当安徽小岗村的18户村民“冒死分地”时,后寨的纺纱厂已有了收益,眼看就要红火起来了。* r! L7 c, u; F: `$ M
基于对现实利益的考量,后寨人选择了不分地,因为分地就意味着分厂,而厂子才刚刚起步,即将获取收益。: D+ r; e6 |$ y: a! S8 k1 M9 w' z
从此,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能人”张志武等人的身上。
' \" N& W+ q) }8 |2 Z: a( A6 L, e30年过去了,在张志武等一帮村干部的率领下,后寨幸运地跻身于全省富裕村的行列,每年为国家上缴利税三四百万元,在户县余下镇的23个村庄中,它的经济占据首位。
- D) K9 L1 e$ j, p/ K- I# |6 ]然而,当初因自己的选择成为“另类”的后寨,今天却不得不面对再次选择的现实。
& ~% O' b a! V V& X“社员们的厂子”
4 X! P# T7 l. V! i, c一直到2008年6月前,一个后寨的男性村民在玻璃厂干活一天,劳动价值是10个“工分”。而近30年来,后寨的玻璃厂里没有一个销售员。后寨的经济完全依赖于村里集体企业的增长,但窝工、浪费、难于管理等一系列集体经济的弊端,致使企业危机重重。* k5 r- V/ Z, m) h# n. Z
2月11日下午,元宵节后的第三天。* U+ c, r; }* ~1 T( |
后寨玻璃总厂的大门前依然冷冷清清,往年此时络绎不绝,运输玻璃的车辆并没有出现。) L( ] O6 N9 N" s7 W6 w
大门内是后寨的两家玻璃厂。“西厂”在检修炉子,没有开工。“东厂”大院内堆放着不少玻璃成品。' w. ^' g/ }6 l' ^+ W( P) I' p! v! Q
下午上班时间,生产科长韩建昌走进车间,几个工人正蹲着聊天,嘻嘻哈哈。' I2 l' s; r3 u9 U
这个车间的最后一道工序是玻璃切割。成片的玻璃顺着流水线过来,两个女工对尚带着炉膛余温的玻璃,进行切割、放置。
. B+ Q) L" o) B8 d( g3 J. t破损率显然很高。面积大约是4平方米的大玻璃块,边缘出现黑纹或略有缺陷,就会被扔进废料车,拉走回炉。
- Y, j( p3 {) N3 N知情者介绍,这种状况,在私人的厂里,会略作切割即成小片玻璃,同样能出售。但在这里,没有人会去做这个“多余”的工序。“浪费太大了!光这浪费一年大约有七八十万!”知情者说起来,痛惜地摇头。“不管干多干少都是700元,谁操那个心?”一个女工说,在去年7月之前,这道工序和其他工序一样,只是记工分,就更没有干的必要了。
/ S: {0 s2 m' ?" r38岁的穆锦娟是2002年进的厂,已经干了6年。“每天都要来,没有周末。今年过年也没休息,一月倒一次班。”她抱怨说,如今集体制没有优势,这样干着,一年下来,家里的收入并没有增长。* `+ A" `2 [9 ~$ F
穆锦娟家在二队。二队今年种甜瓜赔钱了,队里有3万多元的账,要大家负担,算下来工分很低,一天10工分的分值大约不到10元。她丈夫在北厂上班,算是个“干部”,月工资1200元,唯有这一点让别人颇为羡慕。" w3 A& T" j0 l+ w; c+ S
穆锦娟一直想外出打工,但因为两个孩子在上学,需要照顾,所以没有出去。“集体收入不好,现在很多人都想分地单干呢。”她摇摇头。
w) a7 t* E( }. {而在办公室里,厂长刘公弟也烦恼着,过完年至今,厂里的产品积压没有任何缓解的趋势。
. k4 M' {" q, d( t0 E5 a' ~“大环境不好,厂子必须向管理要效益。可我们咋管理?每个后寨人走进这玻璃厂,都会拍拍胸脯说:‘这是我的厂子!你凭啥管我?’”刘公弟说。
0 O+ d% [3 X: z$ F( T; {0 [8 w为了节约成本,“向管理要效益”,春节前后寨玻璃总厂决定裁减10个人,但一直裁不下去。“集体的企业,社员们都是主人啊!”刘公弟发着牢骚。2 L* h0 l. ~ a) w, {
在后寨,“社员”的称呼至今没有被“村民”替代。+ o4 d; ]5 h6 F' k+ t; k
而让外界惊奇的是,后寨这3个年产值上千万的玻璃厂,20多年来,没有一个销售员。
9 c( G$ |0 M4 l% o' U2 U村里运输玻璃的五六十辆车部分地充当了销售员的角色,但厂里对销售工作的不重视,还是让这些村民感受颇深。“厂里对市场不主动了解,有时还要我们提醒该涨价了。”长期进行玻璃运输的村民梁某说。
& S( q. d5 l; ^! R5 R3 T2 j40岁的崔育生租了后寨5亩地,办了个玻璃批发中心。他认为:“后寨的玻璃厂,对生产销售从来没有整套的思路或对策。”虽然今年的经济受影响,但他的玻璃批发中心生意依旧红红火火,而相隔几百米的后寨玻璃厂就不是这样了。“凡符合市场规律的我都干!”崔育生说。
; \& F5 h8 {1 z, Y/ K2月23日下午,上班时间,在后寨的另外一个企业——宏达玻璃厂里,院内产品堆积如山;办公室内,生产厂长则躺在床上看电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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