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老妻

南山夜话 · 发表于 2021-10-4 08:31:05

   老家两天，本来打算借着国庆长假收拾一下荒芜的后院，终归内心冲动敌不过岁月苍老，只能简单铲除少许杂草，开出一条小路。
   前期雨季渐多，所以推开久闭的残门锈锁，就有一股霉菌的气味。老妻一直埋怨：“在家也不注意打扫卫生，不及时通风换气，致使四壁泛潮。”然后又嗔怪：“不注意身体，潮气容易引起湿疹和老寒腿，本来年龄大了，身体就差，整天喊叫腿疼，我看是活该！一个人在老家也不知道自己照顾自己，老让我不省心，操心了小的还要操心大的，不知道上辈子少欠了你多少。”边唠叨她就自去开窗扫地，通风透光。
   她又去灶房准备做饭，但是案板橱柜里面都生长了发绿的霉苔，我这两天都是在村西食堂混吃，懒得去看厨房，谁知道老妻突然回家暗访，这次她真似乎生气了，嗔骂：“厨房还不如别人家的厕所，这些霉菌都是致癌物质，整天喊叫身体不好，吃这些东西没吃死都算万幸，早早把我气死算了，省得我整天像个怨妇，你也听着烦。”我只好诡辩：“这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各人的落眼点不同，你看到的是霉菌，我看到的是岁月的沉重与沧桑。”她虽然气色稍缓，但仍不甘，以农妇的观点反唇相讥：“嘴干不值钱，麦干才值钱呢！”然后洗案擦柜，准备为我做饭。
   后院有的是野生嫩脆的黄菊花茎，肥硕的苋菜叶，逸香的茴香……，平日绊手绊脚的藤茎叶蔓，竟被她调和成了香艳欲滴的可口饭菜，吃饭之余还不忘数落我：“饿死鬼托生的，八辈子没吃过。”一碗油泼野菜手擀面被我瞬间下肚，一碗热腾腾的原汁汤后，开始嗝饱啧嘴，暴露出本来的吃相。“村里明天有个门户，X家的孩子结婚，你去行情走动走动，别整天憋在家里像个木头人，对身体也好，也省得你自己做饭，整天背着床板像猪囤膘呢。”说完她还要骑车赶回小城的餐馆打工，急匆匆走了。
   耳根才得清净，然而内心却开始翻腾。这就是陪伴了我一生的农村妇女，说是一头沉，然而我并未做过农活，说是在外职工，然而我并未担心过买房置业，说是户主，然而我不曾过问过家里的大事小情……，好像成了傀儡。然而傀儡的背后，是对家庭责任的推脱，对妻子关爱的缺位，对家人义务的逃离……，用职业语言表述应该是庸政、懒政、怠政，渎职……
   老家又下起了雨，丝丝滑滑，就像相思的泪。老妻和老屋，风雨中一样沧桑凝重，朴实无华。不离不弃的半生陪伴，还将一直守望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