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狐

南山夜话 · 发表于 2021-4-23 23:04:21

狐对于我已经很陌生，仿佛上古《山海经》里的神话。以前也只是在老辈人的口口相传中听说过而已。
老家虽穷僻，然而狐早已销声匿迹，甚而至于连鼬也不经见，獾猪、刺猬、猹都成了稀罕。
野蛮掠夺偃旗息鼓了，人与自然终于可以和谐共生。在一个细雨菲菲的夜晚，我回到了老家。
一夜和雨曲相拥而眠，粘香糯米羹和手工千页馒头，尘封的豆瓣，粗粝亦足饱我饥。轩外暗香浮动，檐头雨打玫瑰，雨中竹影横窗，东桥溪流汩汩，难得今夜有约。
清晨起了个大早，在路边蛰伏着一个毛茸茸的动物，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只灵狐。可惜已经死去，身上残留着干涸的血迹，估计是灵狐过道时被疾驰的车辆撞击而亡。虽是死狐，依然难得。尖细的狐唇，细长的媚眼，粗浑的裘尾，蜷曲若依人。归山深浅去，逾岭丘壑美，她终归没有归山，客死在归山途中，距山一步之遥。狐有银狐、黑狐、红狐之分，死狐毛色金褐，应为红狐，金黄和红褐颜色相属，故又称火狐。狐通人性，老家常有狐女报恩之轶事。小时就听老人讲过有一冯生，打柴时救过一受伤的狐狸，后一次夜归，途中有一失途女以身相许，此后米食无忧。期年，酒后将此事说与友人，天机泄露，狐女遁去。冯生懊悔不已，于是离家入山，寻狐女而去，徒留一座空宅结满蛛丝雕梁。死狐是为了报恩而离山，抑或恩断而归山，不得而知。不是为情所困，就是因情而伤，总归死于人类之手。喟而退之，不忍搅扰。
数罟不入洿池，斧斤以时入山林，生态日渐自然。星夜老家走游，灯光远射，不时有受惊蜷缩的刺猬，摇尾散步的黄鼬，逶迤曲折的青蛇……，但愿不再见到无辜中伤的死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