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秀兰婶七十三岁那年病倒了,在县城医院诊断说是不治之症,老伴儿要打电话告诉儿子文军,秀兰婶说文军在外企上班,刚刚升了职,工作忙的跟猴一样的,不想让他分心,硬是不让老伴儿告诉儿子,偶尔儿子打电话回来询问家里情况,还强撑着笑呵呵说两个人啥都好着,让儿子不要操心。在与病魔抗争了几个月之后,秀兰婶脸色已经从苍白变成蜡黄,终于撑不下去了。
+ x1 r! F- m- |$ U; O( [ 临终前,才打电话把儿子叫了回来。秀兰婶支开屋里所有的人,让文军一个人坐在她的炕头,她话要对儿子说。) f M' k2 M% @/ C3 g- c& M! u7 d
儿子问她:“妈,你咋病恁长时间不跟我说呀?”
l1 L5 A4 h F; ^. O/ f/ H 她说:“文军,我这把岁数了,也该去那边了,只是,我放心不下你的爸呀。”9 h& J& q3 R5 m, o" ? }
儿子抹着泪说:“妈,这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把爸侍候好的。”
7 o' Z: [+ J& g6 {2 C 秀兰婶顿了顿,喘息了一会儿继续说:“你爸有哮喘病,一到冬天就犯,出气就跟拉风箱一样呼哧呼哧的,你要操心让你爸穿暖和些,千万不能给你爸气受。”儿子点点头。, A8 D$ J1 K. O6 a2 x! R( A6 W
秀兰婶又说:“你爷就你爸一个后人,我和你爸也只有你一个独苗,现在除了你,还有你的媳妇和女儿外,再没有别的亲人了,没有兄弟姊妹替换你,你就要多受些累。我走后,他一个人在家饭都不会做。”
5 K+ r. \0 P9 c; p- b' h5 v* o 儿子说:“妈,以前就叫你和我爸都跟我们住,你们总是不去,我以后会把爸接到城里去的,和我们住在一起。”
8 E* ?; i# }4 ^/ Z" {( a0 @" C6 l 秀兰婶挣扎着笑了笑,接着说:“你爸在农村里住了一辈子,到城里后,他肯定不习惯,你和你媳妇要有空多陪陪你爸。”+ _8 o) l5 k, a0 V' g, v8 z/ z
儿子说:“好,我每天都陪爸说说话,再陪他到外边溜达溜达,我不会让爸寂寞的。”, b& _6 n( D4 c
秀兰婶和儿子说了这些话后,已经气喘吁吁了,就在将要咽气的那一刻,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断断续续地说:“文军……你说……对你爸好,那我问你……你以后……把你爸……当成啥……侍候着?”
6 d% M9 y8 ^- R$ ^6 o! X' T 儿子有点奇怪,说:“我爸就是我爸,我还能把他当成什么侍候呢?当然是当爸侍候呀。”; ]1 [. o9 T- _2 R
没想到,儿子的话一出口,秀兰婶却摇了摇头。
! E ~& d7 Q( H/ o 儿子想了想说:“那就当成神仙侍候着吧。”) O" R- U$ r) v
秀兰婶还是摇头,这时候已经气若游丝连话也说不成了。但儿子的回答,她却明显不满意,急得用无力的手直抓儿子的衣襟。
9 R" T3 T, k, R1 ~" ]8 Y* j" v4 ] 儿子看着秀兰婶痛苦的样子,流着泪拉着妈妈干瘦冰凉的手问道:“妈,你说要我把爸当成什么侍候着?” f/ l4 Z. l+ C% |% f6 x; {/ z
秀兰婶终于憋足最后一口气,说道:“你要、把你爸、当成、你女儿……不行的话……就送到……到敬老院……”秀兰婶还没说完,就头一歪去了。
4 l' L) _+ C6 _ 文军和妻子把秀兰婶的葬礼操办的很隆重,出殡的那天,文军跪在母亲的灵柩前哭的几次差点昏阙过去。- x/ ?3 T) N0 L, f0 m
但是文军对母亲的临终留言始终不解。按照乡俗下葬后前三天傍晚他要去坟地给母亲守灵,和一个前来做伴的族哥聊起此事,“哥,我妈为啥要我把爸当成女儿侍候着呢?做不到就送到敬老院去呢?”. D# g* c5 q, E/ u9 U) O5 Q
堂哥斜睨了他一眼说:“你是装傻还是真愣?你一直给家里寄钱是实话,想想平时你对待爸妈是啥样子?再想想对待你女儿是啥样?你能几个月不见你女儿!你咋就不知道你妈的良苦用心呢?你妈看咱村有人进了敬老院吃喝有人操心,说话还有伴儿呢!文军啊,你妈是个贤惠能行人,到死都放心不下你爸也放心不下你啊!”
# u, M, s5 [& Y1 ]& o7 F8 m1 z 风轻夜静,一纸新幡,摇曳在散发着泥土馨香的母亲坟头。在那忽明忽暗的香火映照下,文军清瘦憔悴的脸颊上挂着两行清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