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80年代崛起的一代青年艺术家在艺术创作上正面临两个突破口:怎样突破传统文化的束缚,主要是观念的转换和自我调整,难度极大!怎样突破来自西方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文化困惑,主要是艺术语言的更新或艺术符号的再生,需要通过由渐悟到顿悟的磨练,达到直觉地把握每个时代需要产生一批才华出众的艺术家,借艺术作品以更新时代的审美趣味。 中国的当代青年艺术家生活在开放的外部世界里,享受着充分的创作自由,他们自信有希望超越古今中外的艺术大师,以致把齐白石和黄宾虹,毕加索和杜尚也不放在眼里,似乎已经把艺术大师们的羊肠小道改成了阳关大路,但突然又发现自己走进了死胡同,执迷不悟,在艺术创作的道路上不可能无限制地享受自由,放纵自我,只能有选择地享受自由,严以律己,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艺术家都从原始祖先那里继承了一些荒诞气质,以此挣脱外部世界的压抑,实现自我扩张,自由可以拦截时间,延长自我,但不一定取得成功。因为艺术家的成功取决于灵感,而灵感是由以往无穷的史前系列星火所点燃并受到降生后一系列偶然机遇所限制,可供利用的条件是不确定的,从哪里去捕捉“瞬间永恒”呢?只有困顿和徘徊。 面对吴昊花鸟画作品,我受到了极大鼓舞。作者于1984年毕业于西安美术学院,他刚度过“不惑”之年投入“知天命”的岁月。吴昊性格内向,有一种所谓的“气质性痛苦”来自压抑的深处,尽管内心世界的烈火燃烧得异常炽热,但表面上仍镇静自若,竭力节制自己。他深知:“艺术家的进步,就在于不断的牺牲自己!“因为艺术是他追求的生命的终极目的。艺术家不是万能的,他们不可能在人生旅途中处处到位,节节胜利,如果在艺术上取得成功,在其他方面失误也就无关紧要了。我认为“节制”是吴昊的性格特征,并形成他的艺术风格,由此切入其花鸟画作品,展示他那丰富而微妙的内心世界,从而与他进行愉快的精神交流。 吴昊作品《秋艳》莲花在中国传统绘画中象征着纯洁,因为它出污泥而不染,中空而外直,没有枝杈却散发出一种诱人的香气,因此成为理想化的描绘对象,修身养性以建构崇高的人格。更由于佛家把莲花列为“八宝之一”,使之成为圣洁的标志,具有浓郁的宗教内涵。吴昊通过莲花渗透了更多的个性特征,他言简意赅,以焦墨勾勒荷叶,茎络的来龙去脉历历在目,一朵盛开的莲花隐藏在叶子的背后,撑开的莲叶就象一把“保护伞”。作者以画抒情,其寓意不言而喻,艺术家都有孤独感。《深秋》作者在这幅画中的题词“深秋金黄一时去,独有玉米赛石榴,每每秋日常想相思。”画面中只有一株顶天立地的大玉米,成熟的玉米露出金黄的颗粒,体现了生命的喜悦,并伴随着一些忧患意识。黄色在中华民族意识中是皇权的标志,它象征着名望、荣誉和进步。《玩秋》黑色的八哥,白色的顽石和艳丽的红叶构成一幅充满诗意的写意画,萧萧秋色让人联想到“人到中年”在传统花鸟画中常常把生命比喻为四季:牡丹象征着春季,荷花象征着夏季,菊花象征着秋季,梅花象征着冬季。因此,把中年与秋季联系起来就意味着果实累累,坐享其成。但当代的中年人难得轻松,普遍的感到很累。吴昊在作画的时候才产生一刹那的轻松感。 从作品中我发现了一点怪异的现象,他为画面题词时反复出现“中秋”、“秋雨”、“孟秋”、“秋菊”、等与“秋”有联系的意象,足见他畏惧步入中年,又希望超越这个年龄段,艺术仅仅作为替代性满足才激发了他的创作热情。他在创作过程中不追求题材的新颖而强调构思的巧妙,因为熟悉的题材有希望出奇制胜,巧妙的构思才能超凡脱俗以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他在花鸟画创作中继承了徐渭、八大山人和石涛等历代艺术大师的人文主义精神,所创作的花鸟画,其审美情趣“以曲为美。直则无资;以欹为美,正则无景;以疏为美,密则无态”。他以轻快的笔法体味空灵,虚中求实,以疏散的布局展示闲适,忙中偷闲,借以缓解内心的紧张感。可以想象,他绝不满足现有的水平,仅仅是对以往创作的回顾,由此展示未来的前景。 卓信艺术家 · 吴昊 境由心造;事在人为。 还是在文革时期,少年吴昊敏感于传统中国画的文化魅力,开始奔走于古城西安的国画名宿之间,求教于康师尧、王子武、李世南、王有政诸人,也多与同辈画友相互激励,切磋交流。考入西安美术学院以后,其花鸟画又得力于刘保申、张之光、江文湛、陈国勇先生的教诲,手摩心追,气移境成。即使多少年之后,吴昊长期从事环境艺术设计教学研究,但是所见草木树石,仍然不断演化为心象,不断地挥笔涂写,以至信手拈来,境造于心,别具一格。 中国画进入写意文化阶段以后,是以笔墨的瞬间性挥写,以致达到某种特定的艺术效果,因而文学性的意境也会融合于绘画,在笔墨的皱擦点染之间,是以人生的丰富体味,而形成自己的独立面貌,并具有特殊的美感。 吴昊多少年来每见前贤书画佳作,便心痒指划,默记于心。也于静几明窗之处,孤灯夜雨之时,以墨戏小品为佳构。所作既勤,所积渐多,于是翻检之下,也见长天一色的诗韵,萧瑟孤远的意境,是常常伴随着画家一招一式,一点一划的水墨挥写,而使画中的立意、布局、墨色,获得了中国画笔神墨韵的精神本质。其点划之间,不舍物像,任其绘制,终究是天然若意,蕴藏着个人的体味,亦远尘嚣而自得,知宁静以致远,其花鸟画作的空间的分布,也夹杂着时间的流逝,昭示着强烈的生命意识。 20世纪以来,中西艺术的交流,有着许多回的碰撞、融合,所形成的视觉观念,也影响着艺术家的思维方式。吴昊由于工作的原因,许多年前研究了水彩画、水粉画诸多的西画形式,亦知水彩的水调胶质颜料,通过水色的渗融效果,使画面产生透明湿润的艺术效果。而水粉画是以水调和粉质颜料,通过色彩的组合变化,形成干湿、透明、厚积等不同特点,介于水彩与油画之间的艺术效果。 同时吴昊多少年的艺术创作实践,尤其是在经营许多环境艺术设计的规划中,视野开阔,形象鲜活,有着许多回直面景物的写生感受,积极拓展着画家的精神空间。尤其是古典园林的造境,将文化融尽砖石之中,在曲折变化中,心蕴以境成,意出而园生,以“壶中天地”的隐逸文化,体现着“天人合一”的美学思想。 因此,吴昊能够自觉地将许多营造的观念,合理而充分地融化在自己的笔墨实践之中,于是空间的拓展与时间的追问,所构成的水墨实践,包含着许多对花鸟画的精诚探索。 中国画本有“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张璪语)的写生观,也有从“传移模写”到“气韵生动”(谢赫语)的审美论,吴昊长期的花鸟画创作,是在积累了大量的素材,所获得左右逢源的创作自由,使其花鸟画的绘制犹如万斛泉源,不择地而随时涌出,自有妙处自得的硕果。吴昊对花鸟画的追求,亦融汇精细和雄阔于一体,化解着凝聚与散逸之不同,是以点面理趣,色墨意韵,闲散地溢入画境,实有清风花香的佳境。于是通过笔墨的皱、擦、点、染、勾、勒,表现出干湿浓淡,虚实疏密的不同效果,其素雅和谐,生意盎然。 尤其是对荷花的关注,是吴昊花鸟画精神衍生的出发点。 宋代学者周敦颐的《爱莲说》:“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是为千古名句。在人间常态的植物中,牡丹为富贵之愿望,菊花是文人之风雅,荷花便是平民之寄托。 春夏秋冬的荷塘,自有着不同的特点。春池的宁静,蕴藏着希望的生命;夏塘的绿蓬,摇曳着清风的欢快;而秋水的荷梗,支撑着莲蓬的倔强;冬日的枯荷与残梗,也寄托着人生的反思与期待。 《庄子·外物篇》:“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吴昊自觉于生命的价值,人间意气,秋水文章,以意化境,指虚为实,于是,吴昊笔下的荷色,一反常规的“接天莲叶无穷尽,映日荷花别样红”(杨万里诗句)荷花画法,而是舍去妖娆而得其清逸,删其繁缛而获得疏落,于是笔墨着意,布局自如,于墨点之间,线条之中,横斜分割,寻找着气韵的雅境。只见荷塘绿影,斑斑绰绰,以点计面,虚实相间,以简胜繁。亦知云水之间,孤荷闲立,四面临风,甘苦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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