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门

南山夜话 · 发表于 2020-3-18 07:40:58

   在落荒的后院，一把年久失修的藤椅，闭目遐思。于是父亲，九爸，姐姐……，天堂的亲人，一一走进我的脑海。
   秋日的午阳暖暖照在身上，一壶清茗，伴我在草长虫吟的后宅院徜徉。老宅因年代久远，摇摇欲坠，晚上成了床前明月光，手可摘星辰的望星楼；雨季就成了盆满钵满，叮咚越越的滴水洞。无奈之下，在窘迫中拆除了古老的木板屋。在原址草草新建了混凝土砖房，以期有安身立命的蜗居。经济拮据，整个工程历时五年，断断续续，边拆边建。虽无梁柱，青砖到顶，但是屋顶换成了现浇屋面，浑然一体，不再担心进风漏雨。墙面水泥压光，俨然徽派建筑，古色古韵。二楼顶至今尚未修筑楼梯，前多年曾攀木梯上到屋顶，登高而招，顺风而呼。东迎冉冉旭日，南览九华圣地，西瞻落虹紫气，北临渭水沂沂，举杯邀月对饮，俯瞰戏楼拱极。而今年岁徒长，手脚不便，木梯也早已腐断，做了灶柴，于是再无登临，徒见白首骚更短，秋月等闲过。
   老宅初建于明代，历经翻修重建，见证了岁月沧桑，风云变化。沉淀了历史遗韵，蹉跎旧事。地学莲瀛尘自远，身依泉石兴偏幽。草丛里，水池下，古石凿就的神兽威颜依稀可辨，不可知其源。似红楼梦飞来之石，女蜗补天遗留的五彩玉，而今成了坐镇恍恍的避水神兽。弃置不用的古水井，徒留井箍，井洞经过掩埋坍塌几乎与地面持平，井桩和辘轳已无迹可寻了。青石錾成的柱顶石，天然卵石捣凿的石臼，亘古的鱼纹碗，硕大的城墙青砖，散落在草丛里，百草园又成了古董园。两人合围的柱石，可以想象当初松木柱的粗大和家道的显赫。旧椽旧瓦，又用它们盖成了厨房，烟熏火燎过的木楼板，修旧如旧，做成了厨房的木顶。生漆漆成的黑木桌，山河依旧，岁月无恙。闲置的厚木门，上面两个弹孔清晰可见，听父亲讲是解放战争中流弹穿过。当晚人嘶马啸，他和九爸就躲在门后。家里遗留的上祖红顶官服，捐给了村里的剧团。黑色镂空的紫檀木茶果盘，还散发着汩汩酽茶和宫果的清香。崇道昭治体，为善著德行，象先光祖绩，顺叙乐升平，先祖在家谱扉页为后人留下的辈分名号昭示了一个诗书继世，耕读传家的祖训。国是大的家，家是小的国，一部明代延续至今的家谱，就是一个家族的兴衰史，发展史。
   千户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每逢四时八节，我总会给老宅张灯结彩，祈福人神共安。春风大雅能容物，秋水文章不染尘，独居老宅，无论长河皓月，还是云舒燕舞，总能思绪洞开，文若泉涌。人老了，总迷恋家，正如这栋老宅，历久弥贵，千金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