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夜话 发表于 2022-7-10 13:47:38

穷雀

7月9日是一个平凡的日子,和7月8日一样平凡。唯一不同的是7月9日是周六,理论上没有了工作的约束,可以回趟老家了。因为工作纪律的要求处处事事留痕,所以习惯了以纪年为主的叙事方式。上班的日子如同上坟,天天都是清明节。老家可以不再面对和蔼善变的脸,不再纠结百无一用的事,不再提心阴险糟恶的人……
电动车停在老家门外,我迟迟不愿推开尘封已久的门。门外屋檐下的台阶上,落了一层白花花的麻雀屎,中医名“白丁香”,是一种护肤美容的绝品,当年一直作为贡品上贡慈禧。农村有句谚语“穷雀富燕”,于是有人喜燕恶雀,对我来说燕雀都一样。你来我不拒,你走我不留。燕是一种势力鸟,和同事一样,你富贵时它便趋附。雀是一种忠贞鸟,和老家和老妻一样,你贫魄时陪你共克时艰。身心老花后,对于重要的工作常常忘却,对于无关的一堆鸟屎却常常端详半天,思忖良久,分外上心。
上周没有安装完的暗线,今天准备加班装完。一身迷彩行头,一顶商家做活动时分发的红帽,就是我的工装。天气40余度,不干活也要中暑,偌大的街道一如既往的空荡荡。手持钢錾和铁锤就开工了,首先需在水泥墙面开出槽子,钢錾打在水泥墙面,留下了一个个白点。舍得一身剐,咬牙切齿的终于开出了一寸小槽,还有后面的一大段要开到头。每一锤起落,汗如雨下,眼睛被汗水打湿,蛰疼得睁不开。索性把一条毛巾搭在肩头,随时擦汗,不时毛巾也成了湿巾,脸上的皮肤损疼,火烧火燎。幸福是奋斗出来的,其实大富在天,小富在人。吃苦实在是迫不得已,如果吃苦是美德,说这话的人为什么不去吃苦。我这么做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去受这个苦。
中午吃不下饭,就是凉白开灌了一个饱,感觉胃里的水在激荡,稍不留意就会打一个水嗝。借着午休时间,把前门外的塑料软帘拆了下来。软帘已经快十年了,遮风挡雨,防蝇隔蚊,现在已经质变。帘面一层油腻的聚酯化合物,进出门时粘乎乎的,老化得不能再使用了。打开前门,屋内敞亮了许多,在堂屋过道摆了竹凉椅,躺在上面,头顶的吊扇咯吱作响,仿佛会随时掉下来。身体里把吸收的炎热不停释放,随着风扇的转动飘向远方,然而还是燥热,手接触身体都怀疑会自燃。
上午就是开了线槽,预埋了线管,安装了线路,下午到五点才开工。搅拌了水泥砂浆,然后把墙面粉平,恢复如初。粗手粗脚,粉过的槽面砂粒粗糙,而且砂浆脱落,不容易吸附。电话问过堂哥,才知道是砂浆灰号比例低。于是加了水泥重新搅拌,这次果然效果好了许多。看来真正的实践是要问计于民,而不是在空调办公室拍脑袋想当然。就像农民撂荒要追责,而不去追究造成撂荒的原因。
晚上九点顺利完工,继续无食欲,买来的重庆鲜面只好放在明天中午打牙祭。洗完澡后把湿透的迷彩工装一并清洗,搭在铁丝上,在充满月色的后院晾晒。小院被老妻春节后水泥硬化,不再依稀如去年的百草园。皎洁的月光下,平镜的水泥地面泛着灰白的光。石桌石椅,山当书案月当灯,盖着蓝天铺着地,陈皮熬制的凉茶,花盆里摇曳的清荷,听着衣服滴落的水声,一切的惬意,想到了老妻。这个小女人就像一只山雀,陪我风雨飘摇许多年。勤俭得小气,节约得抠啬,家里家外打理得井井有条。南山脚下的一院老屋,今夜月上半弦,参商星光灿烂。山风悠扬,树木葱茏,青桃献寿,野菜滋红,人和山的结合就是仙,人和木的结合就是休,难怪居庙堂后就成了无所事事的凡人,而且失眠不能休息。
次日草堂一梦到三竿,漱洗完毕喝了一碗小葱羊肉清汤和隔夜凉茶,鲜香啧牙。给后院的一畦菜地和花卉树木提水浇灌,免得日灼。前院的花圃直接打开水管,让山泉的自流浇灌,也免得了辛苦劳作。由于前期的高温曝晒,菜枯苗蔫花萎,期望通过补水,为来年打好萌发的基础。中午时分,昨天的重庆鲜面拉条子已经发酸变质了,于是只好扔掉,造成了两元钱的浪费。幸亏厨房有老妻预备的魔芋挂面,配上老妻让我带回来的莲花白叶,大王富村熏醋,纯正菜籽油,五香海盐,一顿香馋欲滴的凉面就成了佐餐。天一如既往的热,中午不忘去村里的小卖部买了两瓶冰镇啤酒,一饮而尽,醉乎乎得在凉椅上睡着了。
老椅是穷雀,老扇是穷雀,老屋是穷雀,最可爱的是创造了一切的穷雀——老妻。


筱竹听雨 发表于 2022-7-11 15:02:53

{:7_875:}
页: [1]
查看完整版本: 穷雀